第 45 章

“哥……哥”

小朋友第一個字咬得極輕，第二個字尾音上揚，迷迷糊糊，如同沒睡醒時的囈語。

可是軟軟地喊出來，叫人喉嚨發幹。

他強裝淡定“嗯”一聲: “以後就這麽叫。”

夏可被親得有些發懵: “為什麽呀”

項清嘉垂著眼睫毛，鼻梁高挺且直，鼻頭有些尖。

按說臉上多銳角，總要顯出幾分清冷禁欲來，奈何剛剛親吻過小女朋友的薄唇泛著暧昧的紅。

夏可看得臉熱，就聽那人淡淡道:

“你叫同桌的從小到大沒有十個也有八個。”

“叫哥哥的只可以有我一個。”

想起什麽，他賭氣似的收緊她腰上手臂， “以後那個什麽浩浩，就給我直接喊大名。”

夏可其實有點兒想笑。

就這麽一個稱呼都還要計較呀。

但又有點兒可愛。

想把全世界的草莓牛奶都買給他!

花園小區已經有些年頭，路燈不是特別亮，除了小廣場那一塊兒要方便大媽們跳廣場舞，長椅這邊兒其實有些暗。

剛好就給某人創造機會，可以肆無忌憚膩膩歪歪抱著自己小女朋友，一邊說話一邊親親她又軟又甜的小臉。

所以根本沒註意到身後歪歪扭扭走過來的小家夥。

小家夥扯扯夏可的衣角，奶聲奶氣問道: “姐姐，大哥哥系(是)誰”

夏可推開項清嘉，臉瞬間紅透，完全就是小學生早戀被教導主任抓現行才有的樣子。

項清嘉側身咬她耳朵: “寶寶，告訴小萌，是姐夫。”

……什麽姐夫呀!

夏可捂住臉，掌心滾燙。

偏偏這時身後有人清了清嗓子。

夏可呆成一只受到驚嚇的小兔子: “爸爸……”

平地一聲雷。

“媽媽……”

得，又一聲。

夏明顯然對於女兒好像真的有男朋友了的事實接受無能，那種辛辛苦苦種的白菜被豬拱了的感覺，實在是不太好。

雖然這豬清瘦筆挺，臉也生得怪好看，但還是改變不了他是豬!是豬!

同樣石化的還有李萍，只有小萌萌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好看哥哥。

兩人定定看著項清嘉，從臉到他和寶貝女兒握在一起的手。

李萍強裝鎮定: “唉老夏，你聽到有人叫我們嗎”

夏明瞬間意會: “沒，沒有啊，走啦萌萌，回家啦。”

兩人就這樣毫無存在感地飄過去，如同兩個莫得感情的路人。

如果他們沒有躲在樓道後面，一個勁兒往這邊看的話……

如果他們沒有一邊看，還一邊小聲議論“到底是我們夏可追的小夥子還是小夥子追的夏可”的話……

項清嘉垂眸看夏可，夏可握住他的手晃了晃: “我會和爸爸媽媽好好說的……”

那種堅定的語氣，好像角色對調，男生跟自己的小媳婦兒說: “爺會對你負責的!”

夏可進門後，兩道視線有如X光，從身後直直過來。

可憐兮兮的夏可小朋友簡直想從玄關打個隧道到自己房間。

“爸爸媽媽，你們為什麽要這樣看著我……”

李萍一臉“閨女長大了”的感慨，感慨之中還帶著點兒“我什麽都不知道”的偽裝: “那個高高瘦瘦的男孩子是誰呀”

坐在地毯上玩玩具的小萌停下手中動作，脆甜脆甜地喊出來: “系(是)姐呼(夫)!系(是)姐呼(夫)!”

小朋友的耳朵都是這麽好使的嘛……

夏可耳朵躥火，不敢擡頭，雙手捂住小臉。

心說一定要和某人絕交一天，懲罰他亂說話!

夏明“噗嗤”一聲笑出來，剛喝進口的茶水嗆在嗓子眼兒: “你真的交男朋友啦之前並不是開玩笑”

夏可垂著腦袋不敢擡頭，小臉通紅通紅，聲音也像是蚊子哼哼: “嗯，是真的……”

“小夥子姓什麽叫什麽，在哪兒上學家是哪兒的，家裏是做什麽的”

夏可一五一十交代，包括高一認識的，大學一個學校，以及人工耳蝸手術，都說了。

當然還有項清嘉的家庭狀況。

夏明和李萍聽完都沈默了。

方才那點女兒交男朋友的心酸和喜悅，轉眼就只剩下心酸。

半晌，李萍才起身翻出一本存折: “家裏現在只有五萬，你先還給他，剩下的我們再想辦法。”

夏可捏著存折，眼眶有些微微泛紅: “媽媽……”

“爸爸媽媽其實是反對的，小夥子情況太覆雜了。但是，感情這種事，我們好像也不太能摻和……”

*

第二天，兩人坐火車回學校。

項清嘉第一次坐火車，印象不是太好。但因為小女朋友在旁邊，嘴角一直勾著好看的弧度。

手邊的小夏可穿著明黃色衛衣，色調很暖，扒在窗口往外看風景，臉上細小的絨毛，在陽光下像是一層柔光。

坐在對面座位的小朋友，大概比萌萌還要小一點，烏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看著夏可。

小朋友的媽媽笑著道: “怎麽老是盯著小姐姐看呀是喜歡小姐姐嗎”

小孩子不會說話，嘴裏咿咿呀呀。

夏可聞言回過頭，一會兒沖小朋友眨眨眼睛，一會兒又皺皺鼻子做鬼臉，成功把小朋友逗笑。

她揚起白生生的下巴尖兒，有些得意地扭頭看項清嘉，小小聲說: “你看，她是不是喜歡我呀”

我女朋友這麽可愛。

不喜歡的都得是瞎了眼。

項清嘉原本搭在她肩膀上的手，順勢捏上她小巧的耳朵，指尖若有似無地碰到她側頸那塊兒。

湊近之後，薄唇蹭著她耳廓: “嗯，喜歡，我也喜歡。”

夏可最受不了項清嘉在她耳邊說話。

尤其是聲音壓低的時候。

本來就很臉紅心跳了，偏偏耳邊還被溫溫軟軟地磨蹭著。

……所以他這到底是什麽惡!趣!味!呀!

夏可鼓了鼓臉頰，又羞又惱: “我要睡一會兒了呀!”

入夜時，車廂昏暗，小女朋友抱著他手臂睡得香甜。

呼吸綿長，睡顏像個小嬰兒，好像還說了句夢話叫了他一聲。

他低頭吻她發頂，心裏軟成一片。

她沒有跟他提昨天遇到爸爸媽媽的事情。

尋常人家的父母，怎麽會答應女兒和這樣的一個男生在一起。

更何況是那麽乖巧那麽可愛的寶貝女兒。

夏可那麽聽話懂事，如果爸爸媽媽反對，她會怎樣。

項清嘉不敢仔細想，他是不是又要失去她。

他閉了閉眼睛，一夜無眠。

*

到達C市已經是第二天晚上。

下火車時，項清嘉拉過夏可的行李箱，夏可擋在他身前: “給我就好了呀，不沈的。”

他把手遞給她: “你要是想手裏握點兒什麽，就握你男朋友的手好了。”

又是那種特別小孩兒的表情和語氣。

夏可抿著唇笑笑，乖乖把自己的手放到他手心，十指相扣。

項清嘉把她送到宿舍樓下，突然覺得，二十多個小時的火車也開得太快了。

以後能不能繞個圈改個路線延長一下什麽的。

夏可從他手裏接過自己的行李箱: “那我回宿舍了呀，你早點回去休息!記得打一壺熱水，不要偷懶!”

她眼眸溫柔，好像這些年就沒有變過，一直像他剛認識她的時候一樣美好。

他不敢想如果她離開他，他會怎樣。

巨大的不安有如洪水猛獸，發酵整整二十四個小時之後一點一點決堤。

夏可冷不丁被一把扯進懷裏，帶著不容拒絕的力度。

他下巴抵在她肩上，脖頸處溫軟濕熱。

女生宿舍門前，返校的學生人來人往，還有好多人低聲議論著:

“那是不是金融院系草啊!”

“他懷裏的女生是誰啊，你看清了嗎”

“臥槽，臥槽!”

迷迷糊糊意識到她男朋友要做什麽，夏可小臉一下子紅透，腦袋往男朋友懷裏鉆:

“不要在這兒……人好多呀……”

項清嘉拉著她的手到旁邊沒有路燈的地方，俯下身用額頭抵著她的: “叔叔阿姨是不是不同意。”

夏可遲疑了下，小小聲應著。

就知道會這樣。

就知道不會同意。

那顆七上八下的心臟，突然墜入深潭靜水。

他的下頜線繃著，眉眼冷峻堪比平面男模，還是拍完照不用修的那種。

“但是我喜歡你呀……”

項清嘉呼吸一滯，看著從自己懷裏探出來的小腦袋。

幾乎是沒有遲疑，她彎著唇角，說話的時候用自己尖尖的小下巴，一下一下撞著項清嘉胸口: “我不會再跑掉的。”

眼睛亮亮的，漾著溫柔的月光，溫柔卻又堅定。

她說她喜歡他。

她說她不會再跑掉。

項清嘉呼吸一滯，心跳震天。

在那次告白之後，夏可從沒有和他說過喜歡。

就連稍微膩歪一點點的話都沒有說過。

小女孩兒臉皮薄的吹彈可破，自己稍微逗一下都能臉紅半天。

有時候逗得狠了就把自己縮回殼子裏面裝作什麽都沒有聽見。

所以現在這句話簡直像是往他心裏丟了個炮仗。

他心裏那頭老鹿被炸得極其暴躁，上躥下跳，堪堪要把他的胸膛撞破。

他啞著聲音問: “有多喜歡。”

夏可伸手抱住他的腰，腦袋瓜貼在他胸口，小鼻音軟軟的: “超級超級，無敵喜歡。”

耳際傳來濕熱的觸感。

灼人的呼吸灑在她耳後那塊兒的皮膚。

項清嘉俯身親吻她。

夏可楞住，心臟一片酥酥麻麻，癢得不行。

她縮著脖子躲卻躲不開，聲音可憐兮兮像是嗚咽: “你不要親我耳朵呀……”

細細密密的吻落下來。

薄唇輾轉到臉頰。

鼻尖相抵時，他吮吻她唇瓣，呼吸交織，耳鬢廝磨。

舌尖撬開牙關，長驅直入。

全然陌生的體驗。

空氣一點一點被抽走後，取而代之的，是鋪天蓋地的他的氣息。

好像有很多很多不安，還有很多很多害怕似的。

夏可真的要透不過氣了。

以前她是緊張和害羞，就不自覺屏住呼吸。

可現在唇瓣被堵住，後腦勺也被扣住，直到她伸手去推他胸口，項清嘉方才不依不饒松開她。

松開之後，又貼上去碰了碰。

薄唇抵著她的，兩人都有些喘。低啞的聲音從唇齒之間洩出:

“我也喜歡夏可。”

“超級超級，無敵喜歡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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